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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岛的秋天,有三个特点:一是出奇的短促,从10月末到11月下旬,20几天的光景,匆匆而过。二是出奇的美丽,北风吹过,霜露降过,银杏、五角枫们变了颜色,山头、街巷随之动容,“红瓦黄叶,青山碧海”,青岛展现出一年中最艳的美貌。三是经常的多雾,南北方气流在胶东半岛徘徊拉锯,气压低,水汽升不上去,形成持续的大雾天气。这样的限制条件,使秋日的美景越发显得稀奇珍贵。
终于等来了今天这样一个阳光明媚、天高气爽的周末。一大早我就出门,直奔八大关。靠近海边的居庸关路,东西长不过600米,却是秋天里青岛最美的一段。以它与宁武关路交叉口为中心,街心三角花园的周围,每一棵银杏树、枫树、柞树、松树,在这个季节都穿出最华丽的衣裳,浓妆艳抹,仿佛骄傲的公主。晨光乍泄,朝阳为她们略施脂粉,像我这样手持大小相机的好色之徒,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汇拢过来,或立或蹲,从各种不同的角度用色迷迷的镜头,收藏她千变万化的姿色。
从西头八大关宾馆的东门,沿铺满金色落叶的人行道往东走,宁武关路和紫荆关路之间,居庸关路北侧,还有两处极具八大关风情的好去处。一处是小湖,另一处是橡树园。小湖成因于中山公园北边的太平山,山中地下泉水沿山坡顺势南下,过正阳关路之后,泉水沿沟积聚,形成一片平静的、小小的湖泊。湖畔有茂密高大的水杉林,还有单层坡顶乡间风格的别墅洋房。在离海岸不足百米的地方,能有这样一个鱼翔浅底、树影婆娑的淡水湖,可谓神奇。
几个早起的银发老人在湖边支了鱼竿,却不去盯漂靶,到旁边水杉树林里操练陈氏太极拳去了。我心里想,等我退了休,我就一定要住进八大关,好好享受青岛之美,也算不枉做了半辈子青岛人。
居庸关路最精彩的结尾,在于东头的橡树园。这名称是我的独撰,不给我最心仪的这片园林一个独特的名字,我觉得实在愧对她。园子不大,三五亩地,夹在三条路和几栋洋房之间,东高西低一片坡地,高大的橡树遍植其间,除了三两棵同样树干高大、树冠优美的柞树之外,几无杂树,更无人造假景,地面除了几条铺装平整的S形步行小路,其余全是茵茵绿草,十分的静谧悠闲,像极了欧洲的某处城市公园。昨夜风大,今天早晨这儿草地上满是落叶,阳光穿过依然稠密的枝叶,斜斜地照在这些死去的精灵身上,照透它们的筋骨,照透它们的血脉,照透生命终止之后的安详和优雅。我看见一个穿了漂亮花裙的小女孩,像蝴蝶一样飞舞在橡树林中,用她白嫩的小手,捡拾草地中的橡果。橡果呈咖啡色,光滑圆润,闪着亮光。小女孩把它们装进一个透明的玻璃瓶,带回家去。我想,每天看一眼瓶中的橡果,自然会勾起对秋天酒红色的回忆,小女孩的整个冬天,因此不再寒冷。幼稚的童年,因为自然的醇和而多了些许温馨,因为八大关的美丽而多了对这个城市故园般的眷恋。
人对环境、人对城市的情感,大概正是在这样的体验中渐渐培植起来。随着岁月流逝,当人到中年,诚如斯人,就会变得深沉执着,对这片山海之间的故土,生发无限挚爱、激情和忧郁。
八大关的秋天啊,愿你常驻青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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